无讳

《别后竹窗风雪夜Ⅱ》83

83

 

言罢，林初之没有再看被他这句噎得语塞的江松，回头问江楚言“谈完了吗？”

 

江楚言早就想走，只是之前打不过江松，被他按在沙发上白挨了二十巴掌。现在有师父和时磊撑腰，顿时挺起身板儿来，连连点头：“嗯嗯！”

 

林初之总是那样一副不温不火的平静：

 

“走吧，随为师回家。”

 

江松看着儿子狭长的凤眼眯成一条乖顺的弧线，恭敬地跟在那人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心中是难以言喻的酸涩。他终于明白了，儿子不是他最初以为的叛逆、缺乏管教，只是对他满怀恨意而已。

 

十余年未曾有过的失落悔恨涌上心头，他突然发现，这个被自己遗忘了好几年的儿子，隐隐敲开了那扇因为拼搏事业而狠心关上的、名为“家”的大门。这些年来，他在外面办事愈发顺风顺水，随便挥一挥手，在公司便是地动山摇的效果，无人敢忽视他的哪怕一个眼神，更别说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了。

 

可直到他在这个自以为很简单的、从孩子出生那一刻他便被上天赋予的角色之中屡屡碰壁时，他才明白，感情和利益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他在商界已经修满毕业，可在家庭里，不论你是腰缠万贯还是位高权重，面对一个赤诚的新生命，都得从零开始，没有人能够保送。

 

原来自己其实从未正视过父亲这一角色。

 

如果从现在开始尝试着了解你，你愿意和为父重新开始吗，言儿？

 

 

 

与包房内的落寞不同，另一边三人行的气氛颇显微妙。

 

江楚言小心地跟着林初之，妄图从师父古井无波的表情中分辨出男人是否因他那句没收住的脏话而动怒。时磊又在江楚言身后谨慎地偷瞄自家“小少爷”，想知道少爷是否因他擅作主张偷偷跟来、还冲动打了他父亲而生气。

 

三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行至停车场，林初之按下钥匙上的按钮，一辆水蓝色保时捷亮起车灯。

 

江楚言看着男人的跑车，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时有些恍惚。车和人都变了，可师父那抹如松身影立在车边，接他回家的画面，却始终如一，是少年记忆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温暖。

 

江楚言伸手想拉副驾的车门，却又突然停住。

 

小时候师父总是叫他坐在后面，说是安全。但他偏偏喜欢最危险的副驾，因为可以离男人更近一些。每每被男人强行拎到后排，总要在座位上作闹好久，直到男人终于耐心耗尽沉下脸来才悻悻地安分些许。

 

犹豫的这一会儿功夫，林初之已经启动了车子，才发现徒弟还在外面傻愣着，无奈地摇下车窗：

 

“想什么呢？上车。”

 

江楚言听见师父的招呼才缓过神来，连忙拉开右后门，乖乖坐到时磊旁边。时磊本以为江楚言是要坐前面，却见他突然换了位置，连忙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一块地方。整个人莫名其妙地拘束起来了。

 

江楚言自然是察觉到了好兄弟的不对，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今天多亏有磊哥你，不然真要被那老东西占了便宜去。”

 

开车的林初之闻言剑眉微敛，却什么也没说。

 

本以为会惹人生气的时磊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不是责骂而是褒奖，脸一下红了起来，一半喜悦，一半羞愧。

 

低头间，听到江楚言又道：

 

“不过下次可别再瞒着我了，哪怕你说‘我就是要去，反正你也拦不住’，我也没有办法，但总归有个心理准备。像这样突然出现，容易把自己人打个措手不及。既然我们都是兄弟了，以后就要同气连枝，互通有无嘛！”

 

林初之在驾驶座上抽了抽嘴角，徒弟这写意派的成语水平莫不是跟师兄学的？看来以后得好好和师兄谈谈，自己老不正经也就算了，可不能乱教小孩子。

 

不过玩笑归玩笑，林初之从这寥寥数语中发现徒弟竟然颇有些做上位者的潜质，短短的两句话，该拉拢的人心得到了，该传达的意思清楚了。尽管他知道孩子其实是真情流露而非逢场作戏，但正是这种真性情的恩威并施，才更容易吸引别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

 

或许以后，将自己手里的权力传给徒弟，未尝不可。

 

……

 

回到公寓，时磊还没把凳子坐热乎，就被林初之支去训练了，惨兮兮地给江楚言留了个珍重的眼神，不敢表露出一点儿怨言。

 

此刻房里只剩师徒二人，一坐一立。

 

“师父……”

 

少年低着头，有些欲言又止。

 

“过来，让为师看看伤。”

 

林初之轻轻招手，示意孩子pa到他身边来。

 

江楚言咬着唇角，出乎意料地没有照做，摇了摇头，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

 

“您等小九一下……”

 

纵然本身并不迂腐，但被那个向来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说一不二的徒弟拒绝了好意，男人心中还是升起一丝不悦，拧起眉毛，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崽子到底想做什么。

 

而江楚言回来的时候，也着实没让林初之失望——他手里捧着搬进来那天孔怀为他准备的戒尺和（滕）条，还没等林初之询问，便已经跪在了男人面前。

 

“师父，小九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这次的事儿，是我错的离谱，受罚也是应该的，不敢有任何怨言，不成想还能得到您的百般呵护。虽然您没说过，但小九知道，肯定是有您求情，师伯才肯给我留下观察的机会，这段时间您又对我无微不至，小九真的……”

 

一句无以为报都嫌太轻，卡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

 

“你师伯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真的赶你走的。”

 

林初之显得有些疲倦。靠在沙发背上揉着眉心，轻描淡写地解释。男人做事从来不求回报，特别是为徒弟所做的一切，他都只看作是出于本能的理所应当，是融进身份里的责任，半师半父的他想看到的不是感激，而是孩子的成长与进步。是以少年的话让他多少有些不适，但林初之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两句，却不成想，小崽子根本没接收到他的不满，或是故意忽略，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一直以来，都是您在处处帮衬、教导小九，小时候总把您的照顾看作理所当然，您不在才知道，哪有一位老师会这样不求回报地帮助一个学生呢？”

 

或许一时怜悯，施些小恩小惠并不难，可谁能每个月不收你任何学费，还借着零花钱的名义，成千上万地送呢？就算是林初之不差钱，那在他身上耗费的精力与心血呢？就如今日，只是因为看出了徒弟的紧张，担心孩子受欺负，便默默跟着，在少年需要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他，就是亲生父亲，又有几个能做到的呢？

 

“小九何德何能，可以拜在您膝下，得您教导……”

 

哗啦啦——

 

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打断了少年的陈述，竟是林初之阴沉着面解下了腕表，扔在他面前的毛毯之上，尚不想动手的男人冷冷道：

 

“半个小时，想清楚怎么和为师说话再开口。”

 

言罢，那个男人就这样，拄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去了。

 

 

—————————————————————————

讳讳的文是青春赛道《那年高考，…》，签到领票，先看后投，喜欢哪篇投哪篇～

 

致谢：

感谢【巷陌】小可爱，祝小可爱：斜阳巷陌深，总与故人逢。

感谢【恭】小可爱，君子温良恭俭让，宝贝总归占一样，不错👍

感谢【江城子】小可爱，讳讳查了一下，这个词排名双调一体，共七十字，倒过来就是十七呀！这说明小可爱和十七有缘啊，快去看！

感谢【牛牛2019】小可爱，都2020年了，小可爱该改名了！

感谢【闻木兮】小可爱，祝小可爱的所有心意，都能传与远人闻。

感谢【方格】小可爱，祝小可爱的生活也井井有条~

感谢【是小槐呀】小可爱，祝小槐学习进步，万事顺意~

感谢【CHIN白芍】小可爱，祝小可爱如花灿烂。

感谢【病秋】小可爱，却道天凉好个秋，祝小可爱永远不识愁滋味。

感谢【no name】小可爱，祝小可爱no name，no trouble.

感谢【苏打鱼崽】小可爱，小可爱听起来就很好吃！先等崽崽长大！然后，滋溜——

感谢【小·秃头·聋瞎】小可爱，祝头发多多，耳聪目明！

感谢【少少少】小可爱，祝小可爱的快乐多多多！

感谢【洛壹陌】小可爱，洛阳阡陌，祝小可爱独与一人相守。

感谢【浅夏】小可爱，浅夏星夜，祝小可爱永远拥有十八岁的天空。

感谢【归来】小可爱，祝小可爱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这一章讳讳没开打赏哈哈哈哈哈！看你们这些小饼干还怎么为难讳讳！